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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对生与死的认识字数多一点

来源:学生作业帮 编辑:大师作文网作业帮 分类:语文作业 时间:2024/11/11 21:31:01
杜甫对生与死的认识
字数多一点
杜甫对生与死的认识字数多一点
忧生者不一定忧世,忧世者常常免不了忧生.
  忧生即死亡意识.美国宇宙学家卡尔·萨根在《伊甸园的飞龙》一书中指出:“伴随着前额进化而产生的预知术的最原始结论之一就是意识到死亡.人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能清楚知晓自己必定死亡的生物.”对生命的苦闷和忧患,始自人类早期的自然忧患.也可以说是与人类自我意识的觉醒同时诞生.当人们在无限的宇宙和茫茫的历史长河面前感到个体生命的渺小与短暂时,怎能不悲从中来.早在《诗经》时期,便出现了对死亡的咏叹.《唐风·山有枢》写道: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子有延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一般解此诗为讽刺“性俭啬”.其实,全诗笼罩着一层对死亡无法抗拒的恐惧.东汉末年一群佚名文人在《古诗十九首》中把这种悲感抒写得淋漓尽致:“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回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浩浩阴阳移,年命若期霞.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对生命的忧患是何等深沉绝望,何等凄怆感人.
  对自然生命的眷恋,又常常伴随着对历史的遗憾.即使是《诗经》时代,先民的忧生之嗟中也蕴含着忧世之作.当儒家的一整套入世理论形成之后,在文人士大夫的笔下,纯粹的“忧生之嗟”便很难出现了,它常和“不遇”的主题融汇在一起,以致“感士不遇”和“忧生之叹”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成为一个古老而常新的主题,甚至“忧生”必“忧世”了.
  屈原在《离骚》中悲怆地呼号:“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宋玉见草木在萧瑟秋风中摇落而变衰,感叹人生短暂,盛颜难驻.“悼余生之不时兮,逢此时之俇攘.”(《九辩》)屈宋抒情传统一脉相承,不难看出,他们的忧患情调是交织着深沉的忧世之情和忧生之嗟的.“美人迟暮”可以认为代表着中国士大夫“忧生之嗟”的悲剧实质.
  屈原诗作中有着强烈的生命悲感.这种悲感源自他对国家命运、人民苦难的忧患:“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本来,他也曾任左徙,深得怀王常识,“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候.”但后来却“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史记·屈贾列传》),坎坷连连,一次被迫出走,两次被楚王放逐,理想失落,前途远无望,悲士不遇和忧生之嗟同时涌上笔端.“恐美人之迟”就是这种失意惶惑的典型心理的概括.
  杜甫的忧生始于人生困顿的长安期间,并随其漂泊的一生不曾衰减.杜甫的忧生,与那些纯哲理式的,属于生命觉醒的忧患不太一样,宋玉的“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感叹,是因为天人相感而发,由自然界草木之盛衰、日月之运行,联想到人生的华年易逝,老境将至、阮籍的“中夜不能寐,起坐弹鸣琴”,是因为政治黑暗、精神苦闷,人的自由和尊严与封建礼教产生尖锐的冲突,从而产生无法把握主体命运的悲剧尽理.而杜甫的忧生则更像屈原贾谊式的怀才不遇的年境与曹操式的志在千里的壮心所激荡 情感波澜.杜甫早年的豪放在唐代诗人中却不少见,而他中晚年心灵之敏感在中国古代诗人中却不多见.他见花开而溅泪,闻鸟啼而惊心.在大量的“恐美人之迟暮”的悲叹中,我们感受到的是颗不甘寂寞的壮心的律动,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先忧后乐”的情怀.
  杜甫的忧生,首先表现为生不逢时的忧患.杜甫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这个时代未能给他提供一个施展才干,实现理想的环境和机会.他的诗人的认真的个性也使他难于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这就使他在诗中时时流露出这种悲哀来.杜甫流寓秦州途中,写有《铁堂峡》,诗云:“生涯抵弧矢,盗贼殊未灭.飘蓬逾三年,回首肝肺热.”最能说明此种忧患心态.
  生不逢时直接导致了诗人的白首无成.原因是多方面的.乱世是一,不公正或许更为重要.乱世并非不能建立业,当时的风尚是重武轻文.“闾阎听小子,谈笑觅封侯”(《复愁十二首》),里巷小青年成天议论的,都是到边庭去一刀一枪,搏他个填充妻荫子.以致诗人也时时念叨着“壮士耻为儒”.但要“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的杜甫,上战场一刀一枪地干起,却是决无可能的.他所希望的是继承祖业,得一官半职,再图治国平天下.但长安奔真走十年,徒劳无获,在强颜欢笑中,“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5) 十年间,他饱尝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看到社会不公,贫富悬殊;看清了仕途途险恶,现想成空.同时,他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孔子说过“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杜甫想到这话,该是何等辛酸!当他最初看见自己的白发,心底涌起的悲伤显然会使他顿时衰老起来.
  杜甫最早写自己的白发,是在长安期间,此时他不过是四十左右的壮年人,就在他步入“不惑”之时写下的(《乐游园歌》6)中便出现了这样的诗句:“却忆年年人醉时,只今未醉已先悲.数茎白发那抛得,百罚深杯亦不辞.”这时杜甫在长安已奔走多年,并已献《三大礼赋》,但仕途并无进展,正处于叹老耻贱,进退维谷的境地.该诗末尾几句,把这种处境生动地描绘出来“圣朝已知贱士丑,一物自荷皇天慈.此身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好一个“独立苍茫”,把诗人的孤寂情怀写得多么伟神!此时的诗人,头上的白发,尚是“数茎”.翌年写下的《曲江三章》,便出现“二毛”的字样了:“曲江萧条秋气高,菱荷枯折随风涛,游子空嗟垂二毛.白石素沙亦相荡,哀鸿独叫求其曹.”二毛,典出《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庚信《哀江南赋·序》云:“信年始二毛,即逢丧乱.”人老头发斑白,黑白相间,故云二毛.杜甫此诗,以萧杀的秋气,枯败的菱荷起兴,描写自己因命途多舛而“垂垂老矣”.
  此后,杜甫诗中对自己白发的描写骤然增多,对白首无成的慨叹也一发而不可收.诸如:“昭代将垂白,途穷乃叫阍.”《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乐极伤头白,更长爱烛红.”(《酬孟云卿》)“鬓毛元自白,泪点向来垂.”(《伤春五首》)“会将白发倚庭树,故园池台今是非.”(《秋风二首》)“自知白发非春事,且尽芳樽恋物华.”(《曲江陪郑八丈南史饮》)“苦遭白发不相放,羞见黄花无数新.”(《九日》)……笔者粗略统计,杜甫写自己的白发、头白、发白、白首、白鬓、白头、白头翁的诗句多达110处以上,这在唐代诗人中是绝无仅有的.  
  “白发”象征着贫穷和衰老,而不是智慧和长寿,这一意义在杜诗中是贯穿始终的.他为什么过早地白了少年头?因为诗人的一生,是悲惨的一生,坎坷流离,老病废弃,一片丹心,报国无门.在表述上,诗人常常赋与白发象征意义,再和其他事物进行对比,读来格外惊警,发人深省令人同情.“只益丹心苦,能添白发明”(《月》),“白发千茎雪,丹心一寸灰”(《郑驸马池台喜遇郑广示同饮》),“恋阙心丹心破,沾衣皓首啼”(《散愁二首》之二),都是红、白作对,“红”所属事物象征着内心的赤诚忠耿,“白”则代表不为人理解的悲剧结果.在“白头无藉在,朱绂有哀怜”(《送韦书记赴安西》),“结束多红粉,欢娱恨白头”(《陪王使君晦日泛江就黄家亭子二首》其一),以及“绿樽须尽日,白发好禁春”(《奉陪郑驸马韦曲二首》其一)几句中,虽然同样是以“红”(或“绿”)对“白”,但不是借本体内外的物体来象征差异,而是直接展示主体与客体的矛盾,主体的“白”--衰老、贫穷、不得志的内涵没有变,但“红”或“绿”修饰客体,却象征着权势、富贵和欢乐.两两对比,是外部世界(权贵、朋友、歌妓)的欢乐与自身贫困僚倒的巨大差异.
  诗人的白发与诗人的忧患成正比.“忧世”一节的内容不必说,其他诗篇,也时时流露出各种忧患.“垂老恶闻战鼓悲,急觞为缓忧心捣”(《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北征》23),“虽倚三阶正,终愁万国翻”(《建都十二韵》),“见愁汗马西戎逼,曾闪朱旗北斗殷”(《诸将五首》),概言之:“百年世事不胜悲”(《秋兴八首》49).杜甫有太多的忧患和悲苦.他为国家:“忧国愿年丰”(《吾宗》),“不眠忧战伐”(《宿江边阁》54),……为自身:“终日忧奔走”(《愁》),……诗人自己也认识到:“多忧增内伤”(《入衡州》),但出于对国家民族的关心,他是无法排解这种忧患的.
  诗人自身的不幸遭遇,加重了他的忧生这感.贫穷一直陪伴着诗人.生计问题压得这位“窃比稷与契”的诗人喘不过气来.残杯冷炙的生活,让诗人充满了屈辱感.“纨绔不饿死”,“幼子饿已卒”,这既是诗人的悲惨经历,也是对现实的强烈控诉,诗人大半生在漂泊中渡过:“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一)“万里悲秋常作客”(《登高》56),“终日忧奔走,归期未敢论”(《愁坐》),更有甚者,乾元二年(759),“一岁四行役”(《发同谷县》),终年不曾安宁.
  诗人的生命在战乱中消磨,在旅途中浪费,怎不为之心忧.他回顾一生,不禁悲从中来,“俯仰悲身世”(《秦州杂诗二十首》其十二).贫病本是一对孪兄弟,愁苦忧身体力行,加速了诗人的衰老,也使他过早地身患多种疾病.“老夫悲暮年”(《听杨氏歌》),“余病长年悲”(《暮冬送苏四郎徯兵曹适桂州》).他清醒地意识到:“我衰易悲伤”(《甘林》).艰难的时世,穷困的生活,使诗人有太多的愁:边愁、乡愁、客愁、穷愁、旅愁、孤愁、春愁、晚愁、愁苦、愁思、愁痛、愁疾、愁恨、愁绪……敏感的心灵因沉重的忧愁而更加敏感.“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春望》)是著名的句子,“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曲江二首》25)同样表现出浓厚的感伤情绪.
  杜甫的“叹老”的确是显得早了一些,而且,写“老”,写“病”的又是那么多.一部杜诗,写“老”的句子达一百三十余处,尚有老身、老大、老夫、老人、老翁、老去、老来、老罢、老魂、老丑、老儒、老年、老病等语词近百例.其“老病”的描写最令人心酸.专涉“病”“疾”的亦过百处,还有风病、衰病、忧病、痰病、酒病、肺病、卧病、病身、病客、病脚、病根等近百例.说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概也不会过头.杜甫的穷愁多病,贫病交加,不仅在唐代,就是在历代文人中,也是突出的.故前人云:“自古诗人之穷,未有如子美者.”
  杜诗写贫病,常用原宪和司马相如的典故,从而形成特有的表达方式,即以“原宪贫、长卿病”来表达他的忧生之嗟.“窃笑贡公喜,难甘原宪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5)是杜诗中最早出现的象征贫病的诗句.世传王阳在位,贡公弹冠相庆.《仲尼弟子传》载:“原宪摄敝衣冠见子贡,子贡耻之,曰:'夫子岂病乎?'宪曰:'吾闻之,无财者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也.'子贡惭而去.”(又见《庄子·让王》)这两个典故互为补充,构成落魄潦倒的士人形象.“贡公喜”,喜韦济为尚书右丞,求韦济提携;原宪,只"贫"的一面,且反用其意,因为原宪是甘于贫困的.两句幻想着不久将告别贫困的生活了.可是,韦济给杜甫的帮助是有限的.不光是韦济,另外一些官员也没给他多少实际的好处,所以,杜甫深感“徒怀贡公喜,飒飒鬓毛苍”(《承沈八丈东美除膳部员外郎阻雨未遂驰贺奉寄此诗》).而且,一直贫下去,因此,也一直以贡公、原宪二位自喻.(《寄李十二白二十韵》39)也称"处士祢衡俊,诸生原宪贫."到大历年间,杜甫还抱着贡公那微茫的希望:“贡喜音容间,冯招疾病缠”(《哭韦大夫之晋》).
  杜甫写病则多以司马相如自喻.《西京杂记》载:“相如素有消渴疾”.消渴即糖尿病.杜甫身患多种疾病,以糖尿病和肺病最严重.杜甫用司马相如的典,有虚实两面.虚时泛指,实则指糖尿病,在京师《上韦左相二十韵》即自谓:“长卿多病久.”成都诗《十二月一日三首》云:“新亭举目风景切,茂陵著书消渴长.”杨伦注:“指肺病留蜀.”而《同元使君舂陵行》的“我多长卿病,日夕思朝廷.肺枯渴太甚,漂泊公孙城”,《即事》的“多病马卿无日起,穷途阮籍几时醒?”《送高司直寻封阆州》的“长卿消渴再,公干沉绵屡”,除了喻长卿之病,还流露出对时局的关心.这又见出诗人忧生之叹中无法排解的忧世之情.沉绵屡:痼疾绵绵不绝,久治难愈,屡屡复发.
  司马相如又是“不遇”的象征.《史记·司马相如传》载,武帝“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杜诗《奉赠萧十二使君》就点明了这层意思:“不达长卿病,从来原宪贫.”贫、病、不遇,构成了杜甫生命忧患的内在逻辑.
  随老、病而来的是人人都无法回避的生死问题.当杜甫对明镜悲白发之时,老大无成的悲哀便笼罩着他的心灵,生与死便成为最常见的主题.在宴会上,他“会忽忆雨时秋井塌,古人白骨生青苔.如何不饮令心哀!”(《苏端薛复宴简薛华醉歌》)他看见古建筑中“花鼠窜古瓦”,也不禁感叹:“冉冉征途间,谁是长年者?”(《玉华宫》)与郑虔相别,说“便与先生应永诀,九重泉路尽交期.”(《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于诗》)《逼侧行赠毕四曜》自叹:“男儿性命绝可怜……况我与子非壮年!”重九郊游,不免悲秋,想到的是“明年此会知谁健?”(《九日蓝田崔氏庄》)梅花报春,本该欣喜,杜甫却感受到生命的消逝:“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的裴迪登州蜀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春天到来,诗人江畔独步,内心深处涌起的念头却是“行步欹危实怕春!”(《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43之二)……在诗人的心中,死亡的阴影随时来袭.在这样的心境中写出的诗篇,自然是无法让读者飘逸起来,快活起来的.杜诗之沉郁,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些来自内心深处的生命忧患,这是让人心碎的、真实动人的诗篇.
  但杜甫并未让人感到他在死亡面前的畏缩.他一方面在感叹时不我待,命途多舛,白首无成,同时,又始终怀有希望,等待着机会.他说“少壮几时奈何,向来哀多乐少.”他感叹:“徘徊悲生离,局促老一世”(《送樊二十三侍御赴汉中判官》),“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饥走荒山道”(《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体歌七首》其七),“儒生老无成,臣子忧四藩”(《客居》),以及“报主身已老,入朝病见.”(《入衡州》),其中透露的,都是壮志未酬的遗恨.
  杜甫认识到人生的局促,环境的限制,只有采取我不弃世的态度,方能有所作为.在穷、愁、病、老的逼压下,他表现出的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这就在杜诗的生命忧患中注入责任感和紧迫感.他要抓紧时间,抓住机会,争取机会,有所作为.正是因为对生命的留恋,对死亡的抗拒,使他想通过立德、立功、立言,在“历史生命”中得到肯定.这也就使诗人在忧生的同时超越了个体的“生物生命”.只是这种善良的愿望和毕生的努力未能如愿.在杜甫看来,与“再使风俗淳”的抱负相比,自己的一生是虚掷了.这种念头每时每刻将像毒虫般啮咬着诗人的壮心,他承受着自己给自己提出的却无法完成的使命的巨大压力,痛苦而悲哀地走完艰难的一生.“白首甘契阔”,最生动地表达了诗人承担这种压力的决心.这种悲剧心态何其感人!